唐代是饮茶习俗开始广泛流传的一个年代。
在现代,一般人喝茶无非就是茶杯里放入茶叶,倒入开水,几分钟后就可以直接饮用了。这种泡茶方式始于明代朱元璋,现代爱喝茶的人能有此享受要感谢朱元璋。
唐代不存在泡茶这种饮茶方式,先后经历了生吃、生煮到煎茶,再到点茶的过程。
【初唐及以前,茶是一种食物或药物】
唐代以前,饮茶是西南地区小范围的一种生活习惯。方式很简单,采摘茶树叶煮汤喝,甚至有直接嚼吃茶树叶子的。
这种方式好像是给小孩子婴儿时期喝的蔬菜汁,如果没有盐糖等调味品,会有浓重的青草气味,又苦又涩,并不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饮茶目的也很单纯,解渴提神,或者是治疗保健。
古人还给这种茶叶汤起了一个名字,叫“茗粥”,据说是因为茶汤表面呈稀粥之状。本人没在茶叶种植区生活过,没机会尝试摘一片茶树叶子煮煮看效果。
随着茶叶种植和饮用区域的逐渐扩大,饮茶习惯也从西南地区扩散到长江中下游地区。饮用的人多了,就有更多的人琢磨茶的烹制和运输、保存,就出现了制茶方法。经过加工烹制的茶叶不但味道去除了苦涩并增加了香气,还有利于保存和运输。
这才是唐代茶在全国流行,并开始影响日本、新罗、吐蕃等周边所有势力,甚至流传到波斯、阿拉伯等西亚地区的开始。唐代也第一次把茶作为商品进行流通,并开始收取茶裞。
后来随着茶的商品贸易规模越来越大,茶裞已经在唐王朝国家财政收入当中占了一个不小的比例。
【唐代茶叶加工方法】
从初唐到盛唐,茶叶的加工烹制方法是采摘后先蒸再捣烂,放入模型后压实固定形状,然后焙干穿串包装,茶叶保持干燥就可以较长时期保存。
这种方法与宋代流行的团茶比较相似,中唐时期一位叫常衮的官员,曾经当过宰相,在地方上为官时“始茶蒸焙研膏”,意思是说他首创了类似团茶茶饼的制法。
但考虑到常衮是高官,未必是团茶制法的真正发明者,唐代有团茶茶饼应该要比他的年代早一些。
根据其他史籍记载,唐代尤其初唐时期应该还有大量的散茶存在,就是少了用模型压制成饼的一道工序,这种方式工序简化,应该是大宗交易的首选。
唐代刘禹锡也有“斯须炒成满室香”的诗句,说明唐代也有了炒茶制茶法。但根据现有资料,炒茶法所占比例很小,并非主流。
【唐代最主流的饮茶方式是煎茶】
初唐时期,煎茶法出现,到盛唐就非常流行了。煎茶法就是把加工过的散茶或茶饼经过炙烤、研磨、罗筛等工序,加工成茶叶粉末,在沸水中投入盐和茶末煎煮后饮用的方法。
一般第一次水沸腾投入盐及各种调料,包括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香料;第二次沸腾投入茶末,茶末在沸水中出现汤花,被称为“动汤花”;
第三次沸腾叫做“育华”,这个词我没查到有关资料,具体所指不明,如果有懂行的麻烦指导一下。
其中根据水的沸腾程度投入各种作料是比较讲究的,添加不同香料也有不同的组合味道。饮茶过程一方面看煎茶人的手法,另外就要饮茶人从中分辨出各种味道的组合和影响味觉的先后顺序。
唐人对煎茶火候有很高要求,茶汤煎制完成后,无论好坏都不会回锅再次加热。而且茶汤要在一定时间内饮用,过时就不能饮用。一次煎茶最多分为五碗,前三碗最佳。如果喝茶的人超过五人,后面的人就要等下一锅。
在唐代之前占据江南半壁江山的东晋和南朝,也有不少饮茶的记录,当时可能就已经有了煎茶饮用法,但确定不是主流。
【茶圣陆羽,唐代饮茶集大成者】
盛唐时期的茶圣陆羽是一位承上启下的人物,“茶道”一说就是起源于陆羽。陆羽集唐代茶饮艺术于大成,把茶从一种药用植物升华成一种文化,饮茶也从一种生理需求变成了一种精神领域的享受。
陆羽编写的《茶经》详细记录了唐代饮茶的方式,并对当时煎茶过程添加各种香料的做法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斯沟渠间弃水而”,和水沟里的脏水是一样的。陆羽的观点是煎茶只需要添加盐来调味,其他香料一概不用。
陆羽对饮茶环境非常重视,提出虽然在野外饮茶不必讲究火炉、坐具,但一旦是正式场合的茶饮,要重视二十四条规定,“二十四器缺一则茶废矣”。
陆羽对饮茶的水也很讲究,提出“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有点甜的某某山泉就算是中等水平的。
中国人从来都是很现实的,后人既把陆羽奉为茶圣,却又扬弃了陆羽认定的饮茶之法。
【晚唐开始出现了点茶法】
点茶法和煎茶法区别不大,最主要的区别是茶末不是投入壶中,而是投入茶盏。先用少许沸水注入茶盏,把茶末调成膏状,再继续注入沸水,同时用一种叫“茶筅”的工具快速击打,使茶盏中出现大量的白色茶沫。
据说茶沫的厚度、稳固程度及形态都有说法,在宋代甚至开始流行起了比拼茶沫的斗茶。点茶法没有了煎煮的过程,对水的沸腾程度要求更高,温度高了低了都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专家研究,晚唐或五代时期,点茶法就已经在宫廷有一定流传了。
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唐僖宗部分茶具,包括茶碾、茶罗、盐台等物品明显是符合点茶法特征的。
尤其是茶罗,这种筛茶末的器具,点茶法比煎茶法需要的筛孔要小得多,这样才能筛出足够细小的茶末,用于形成点茶法需要的茶膏,号称“碾成黄金粉”。
而盐台是煎茶向点茶过渡的产物,宋代点茶法是不加盐的,而唐代煎茶法先经历了一个添加盐及多种香料转变为只加盐一种的过程。
在宋代点茶法被发扬光大,成为当时的主流饮茶方式,现代日本的抹茶技法就是来自于点茶法。
宋代对茶叶制作也更加讲究,多了很多种茶饼制作方法,添加了大量包括龙脑香在内的各种香料。但这种方式过于繁琐,明代开国,朱元璋为了简化,下诏书废除了团茶,而改为贡叶茶,也就是和现代非常接近的散茶。
于是饮茶方式的主流就变成了泡茶法。当然,文人士大夫仍然保持了饮茶的精神需求,既然不能在点茶手法上讲究了,就追求饮茶的环境、气氛,开始营造另外一种审美情趣,这估计是朱元璋始料不及的。